初到大兴安岭
作者:奈何天
老曹率领青年参观团返回xx市后,我就暂住在招待所里。两个月后,知青办为我办好了“边境居民证”,我被安置到了离县城四十多里的京单大队。
到京单大队时已是“三九”天了,这时发生了一件突发事故。于是由县、公社(乡)及边防部队的相关人员组成了事故处理小组,进驻到京单大队,就住在大队部里。我的任务是每天晚上十点以后给队部及其它几个点的炉灶添加柴火(木伴子),为大家供暖。
每到晚上十点后,我就出去干活了,一圈干下来需要半个多小时。然后,我就到村东头的马房里去烤火取暖。马房里有一位七十多岁的于大爷,负责喂马,大家都叫他老于头。我每次进去烤火他都从不吱声,只管自个靠在行李卷上闭目养神。
有一天半夜里,天上飘着雪花,外面的气温非常寒冷。我干完活后,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积雪,听着江面的冰块和松树被冻裂的声音,一路走到马房里去取暖。进门后,我解开棉衣的钮扣,让里面的寒气往外散发,顺便把五、六个土豆放进火炭里煨上。刚要靠在炕边上打个盹儿,就听到老于头问:“你打哪儿来的?”我答道:“从大队部来的”。老于头坐起来又问:“我说,你是从哪儿个省份来的?”我明白了,赶紧说:“我是从xx市来的”。老于头说:“噢...,好远的地方,恐怕有好几千里呀”。 他开始叭嗒叭嗒地抽着烟袋锅。
两个小时到了,土豆早已煨熟、吃光了,我又该干活去了。刚起身要走,老于头开口了:“孩子你等等,你先走过来让我看看”。他边说边起身向我走来,把手伸进我的棉衣里摸了摸,然后,又坐回炕沿上,边抽烟边对我说:“我们这儿是高寒地方,最冷的时侯要零下五十多度,你是南方人扛不住呀”。我回答说:“我年轻没事,能扛的住”。老于头提高了嗓门说:“胡说,你懂什么,把身子骨冻坏那是你一辈子的事”。我说:“我没有其它的,只有身上这套棉衣裤了”。老于头磕了磕烟锅,把手伸到他的行李卷里摸出一件东西来,抖开一看是件皮马夹,然后对我说:“孩子,你把它穿上吧”。我刚要推辞,老于头有点火了:“叫你穿上你就穿上,少说没用的废话”。我顺从地脱掉棉衣,露出里面的卫生衫,再里面是用老家土布做的衬衣,毛衣我是穿不起的。我把那件皮马夹穿在衬衣外,再穿上卫生衫,老于头走过来看了看,又用手摸了摸后背,说:“不管天有多冷,你只要捂住心口,你就没有事”。我听后心里非常感动,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要感谢他老人家的大恩。于大爷一把拉住我,不让我跪下,说:“这件皮子也不是我的。二十多年前,大爷我在山上林子里干活,有一位鄂伦春老猎人避大风雪到我住处歇脚,身上还有病,在我这儿养了好几天,老猎人临走时送给我留做纪念的。他对我说:‘这件皮子传到他手里是第二代了’。孩子,你把它保存好,不要去打听这件皮子的来历,也不要对别人提这件事,你听明白了吗?”我应承着于大爷所叮嘱的话。
从那天开始,我经常去给于大爷劈木柴、挑水,还帮着喂马。于大爷也把怎样喂马、看马和驾驭马的经验传授给我。由于相处的时间太短,我只学到了五六成,但就这五六成的经验已使我受用不尽了。
我到京单屯第三年的五月中旬,突然接到通知要调我和其他几位知青,到往西一百多里的地方去建点。早上临出发时,于大爷闻讯赶来送我。他见我有气无力的样子,就走近我,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,心疼地说:“孩子,你在发烧,病得不轻呀,那怎么能走道呢?”我苦笑着说:“通知下来了,今天是非走不可的,行李都装上马车了”于大爷说:“你等会儿走”,然后急转身匆匆走了。不多一会儿于大爷颠着返了回来,趁人不注意时塞到我手里两颗丸子,又凑到我的耳边说:“这两颗药丸子你拿着,难受时拿一颗放在嘴里含着别吞下,听明白了吗?”我点头表示听明白了,说:“大爷,到了那儿后,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,大爷你等着,我会回来的”。于大爷听完后就急忙背过身去,匆匆地离去了。
我揣着于大爷送我的两颗药丸子,与送行的众人告别后就上路了。我要去的地方叫夷支悛,离京单大队一百多里路,是为修复电厂做前期准备工作的。
请看二、《被苏军抢劫的电厂》